但再次见到旧识,赤井秀一只感觉到毛骨悚然的陌生。
其实乌丸凛追上来之前，或者说在遇到刚刚那个女孩时，赤井秀一就注意到了这方向。
赤井秀一对视线非常敏感，尤其他现在是组织的眼中钉。
任何风吹草动,都容易引起他的警觉。
一开始，乌丸凛的目光放在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身上,所以赤井秀一没太在意。
只是他用余光看了一眼，发现那个伞下的人有点熟悉。
黑色的雨伞轻轻抬起一角,又很快压下去，短暂露出了一双眼睛。
赤井秀一作为狙击手的视力非常不错,虽然这个距离比较远，他还是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一抹银色。
于是等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走开后,他改变了原本准备离开的方向，朝不远处撑伞的人靠近。
那个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走近。
他低头自顾自向前走，似乎在发消息,脚步也很平稳，轻松。
直到两人面对面走近，只差半米远距离的时候，赤井秀一快速夜晚形成镜面的积水，看了一眼。
这一眼让他大脑空白了足足半分钟。
赤井秀一没有停下，依靠惯性，继续往前走。
这个人是……远烨凛。
是贝尔摩德深陷包围圈内时，为了挑衅自己，告诉自己他的死讯。
是自己难以相信，于是亲自调查后，发现他背叛组织、被琴酒击杀的消息早已传遍组织。
是谁在说谎？他脑子里盘旋着这一个问题。
是琴酒？他其实根本没有杀死远烨凛？
是贝尔摩德？她告诉了自己错误的消息？
还是……远烨凛自己，他策划了假死？
身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似乎停下了。
雨点打在地上，周围的一切显得非常安静。
随即，刚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好像追了上来，朝自己逐渐靠近。
赤井秀一没有停下脚步，仿佛什么都没察觉般，继续往前走。
前方是这条大街的一处死角，一般人不会往这里走，是一个比较难得的视野盲区。
不出所料，自己抬手后顺利压住了一把枪，让准备偷袭的人不得不露出真容。
记忆中，会拍桌子瞪眼，让自己不要造谣，就连吵架都很生动的人……此刻露出全然陌生的眼神。
“逃了三年的老鼠，怎么又回日本了呢。”乌丸凛露出嘲弄的眼神，“嫌日子过太好了吗？”
——如果不考虑自己叛逃后，从贝尔摩德那里知道的任何消息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，还是最剑拔弩张撕破脸的时候。
按照那个时候的关系，远烨凛三年后见到自己，一上来就拔枪也很正常。
但赤井秀一就是觉得，很怪异。
“……你现在，还在组织里？”
赤井秀一终于说话了，视线从乌丸凛脖子上扫过。
那个他在组织内地位象征的颈环不见了。
如果自己没记错，那个装置戴上后就无法自己摘下，否则就会发生爆炸。
“我不在组织还能去哪？”乌丸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贝尔摩德说你背叛了组织。”赤井秀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比冷静。
“你既然认识贝尔摩德，就应该知道她嘴里没一句真话。”乌丸凛哼笑一声。
没错，不是自己的错觉。
赤井秀一心想。
即使是剑拔弩张的关系，远烨凛现在表现出来态度，也非常微妙。
不像是对待一个曾经搭档过、甚至交手过的人，而是对待一个道听途说、第一次见面的人。
“说真的，我在悬赏上第一次看见你照片的时候，就觉得你这张脸非常好认，是混血的长相。”乌丸凛端详着他，如此评价，“没想到你真的敢一点伪装都不做，大摇大摆暴露自己。”
怪不得贝尔摩德说赤井秀一难搞，而且非常嚣张。
联想到当年他叛逃时，据说在美国直接击退了琴酒，就能猜到赤井秀一是艺高人胆大。
乌丸凛藏在口袋里的枪无法移动，想用来威胁赤井秀一已经不可能了。
但这次机会难得，难道要直接放走赤井秀一吗？
这就是单独行动的坏处了，这种时候都没人能支援自己。
他这边在考虑要不要放人，而赤井秀一已经准备亲自找到真相了。
他抬头看了一眼最近的监控，确定自己在监控死角内后，另一只手拿出了自己的枪。
不过，乌丸凛发现他的意图后，和他用来对付自己的手段一样，迅速握住他的枪口，手指抵在保险栓下。
“我开不了枪，你也别想。”乌丸凛冷冷道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赤井秀一眼神冰冷，“你不是他本人。”
远烨凛怎么可能会对自己陌生？他们搭档过、反目成仇过，就算远烨凛没有背叛组织，他也绝不会用这种，仿佛从旁人嘴里听说自己的语气。
他是什么人？
为什么要假扮成远烨凛的样子，难道是为了迷惑自己？
“谁？”乌丸凛觉得这个发展有点出乎意料，“怎么，你也把我认错成别人了？”
“也。”赤井秀一重复了一声这个字。
太古怪了，这一切实在诡异。
“如果没有人假扮……”
“那我更倾向于，你散播了假死的假消息。”赤井秀一语气微冷，“你不是叛徒，实际上，你依旧在为组织效力。”
这个人在说什么？
我当然不是叛徒，谁会背叛自己的家族啊。
“胡说八道到此为止了。”乌丸凛准备给赤井秀一长点教训，他抬起腿准备横扫过去，让对方失去平衡。
虽然不知道赤井秀一在乱七八糟说什么，但听起来，贝尔摩德似乎在fbi面前造我的谣？
真是笑话，如果我是叛徒，我早就把组织的秘密全部散播出去了好吗？
“远烨凛，你究竟是不是卧底。”
“三年前琴酒杀的人究竟是不是你。”
这个名字进入耳朵的时候，乌丸凛清晰感觉到，自己的思维出现一瞬间空白。
他清清楚楚听到了，卧底。
谁？赤井秀一在用这个名字称呼我吗？
卧底……为什么要质疑我是不是卧底？我不是乌丸家族的少爷吗？
他陷入恍惚的时候，赤井秀一抓住机会，准备一枪托给人敲晕。
不管什么情况，如果能把人敲晕带走，之后再慢慢问，总能弄明白。
不过他刚抬起手，就被另一只突然从斜地里伸出来的手死死抓住了。
“赤，井，秀，一！”波本咬牙切齿地盯着他，仿佛眼神可以杀人，“你想干什么！”
“把他放开！”
麻烦了。赤井秀一眼神波澜不惊，心思开始飞快转起来，现在是一对二的局面，自己也没想到附近还有一个波本。
情况对自己不利，还是改变策略，先撤退吧。
知道远烨凛还活着，以后有的是机会，来日方长。
“只是没想到他还活着，就来跟他打个招呼而已。”赤井秀一冷笑一声。
他后退的同时，波本直接拦在乌丸凛面前。
“我管你想干什么。”波本脸色比平常更黑了，不耐烦地举枪：“好好当你下水道的老鼠，fbi。”
自己只是晚来一点！
差点就让这个fbi得手了。
他居然想在日本境内绑架我的朋友，可恶。
“真没想到，当时威士忌小组内，和他关系最烂的人是你。”赤井秀一平静开口，“但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居然也是你。”
“你也知道他的假死计划吗。”
“等一下，闭嘴。”波本脸色变了，“别说了。”
现在小凛的失忆状态并不稳定，贸然给他暴露太多信息，说不定会引起反噬。
就连他们这些朋友都不敢说太多，只能期望他一点点想起来。
赤井秀一挑了挑眉，并不打算闭嘴，反而还想说些什么。
然而在他开口前，他平静无波的瞳孔突然开始震颤，仿佛看到了很令人惊诧的情况。
准备说出口的话也在嘴边戛然而止。
波本看到他眼神落在自己身后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。
顾不上fbi还在和自己对枪了，他立刻回过身，看到了捂着头，蹲在地上的乌丸凛。
冷汗一滴滴从他头上落下，但捂着头的人却一声不吭，仿佛被夺走了声带。
我是什么人？
他的头在阵痛，但眼前只有一片空白。
琴酒杀过我？
他的记忆中只有虚无，什么也看不到，没有任何画面。
怎么回事，好像有一股力量……在撕扯自己的灵魂。
第274章
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喊自己,但自己听不真切。
他只能感觉到大脑的钝痛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深深埋在土里，正在一点点挣扎冒尖。